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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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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爱情并非只有甜如蜜,也有苦中乐。不是所有的我爱你,都会伴着美好和祝福。有些爱情,虽然看起来卑微,可又那么坚强和纯粹,任谁也比不了。

    爱情这东西,的确是随着时间变化。

    七十年代,父母做主,两家觉得差不多,就可以结婚了。根本不需要两个年轻人碰面,但磕磕绊绊地也都过了一辈子。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自由恋爱,轰轰烈烈的爱情也就多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己选的人,好与不好都得自己担着,跟父母没什么关系。离婚率也就增长了,但也还好,聚散都是因为爱情。

    到了我们这一辈儿,“80后”,摸了保守的尾巴,进了新时代的大门,骨子里透着那么一点儿羞涩和胆大。明知道什么不对,非要试试,即便受伤了也自己忍着。说自己年轻,还有机会。

    我们的爱情也是,谈得来就谈,谈不了就分。反正一片大森林,歪脖树还不有的是,没人再想一棵树上吊死。

    这是我们这代人特有的优点,不问过往,只看余生。也是缺点,我们不再长情,好像“我爱你”这三个字,跟谁说都可以。

    从前特别值钱的一句话,到现在已经没人敢信了。

    我见过许多对情侣,有甜蜜的,有恩爱的,还有秀恩爱秀甜蜜的。我没兴趣探究他们是否相爱,也没工夫去感受他们的感情,反正最后他们都分了。

    可生活里不能只有悲观,也必须有希望,爱情也是。

    每当有朋友跟我诉苦感情不顺、工作压力大,我总能想到他们,那对小情侣,曾经在北京拼了命地相爱。

    生活在北京的上班族,对路边的早餐摊肯定不陌生,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早餐对付一口,晚上再开始犒劳自己。

    我也不例外。就是那几年的时光,认识了尚楠和于宁。

    尚楠和于宁是一对情侣,在我家楼下卖早餐。他们只做一样食物——煎饼果子,感觉比别人家的都好吃,更卫生。

    对于我这个北方人来说,刚来北京的时候对煎饼果子这类食物并不感冒。只是时间久了,看别人吃,自己也想尝尝,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北京拥堵的交通,决定了每个人早上必定是行色匆匆,顺便在路边买个早餐确实方便了许多。

    因为就在我家楼下,平时也没有特别注意,只是在几次时间很赶的情况下光顾了几次。起初没什么印象,就是觉得两个人都很年轻。

    男孩二十多岁,女孩则应该更小,和这座城市里所有的打工者一样,卑微地生活在最底层。可后来想想,对于北京这样一座城市,谁又不是后来者,谁又不是卑微者呢?

    我们都一样,只是站的位置不同而已,却也平添了几分感慨。因为特别的留意,每次买早餐的时候都会跟他们聊上几句。女孩只是笑着,从未跟我说过话,男孩很健谈,每次都很热情。

    “哥,今天起得真早啊。老样子,煎饼一个,加个蛋呗?”

    “哥,你拿好,路上小心。”

    “哥,今儿天凉,多穿衣服没?”

    在这座冷漠大于温暖的城市,每天的问候竟然来自一个早餐摊,确实让人感觉窝心。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真的注意他们了。

    2

    因为他们只有早晨才出来,晚上下班又见不到,整整一年,都是匆匆而过,寥寥数语。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心思细腻,还是因为他对谁都这样,至少我在心里把他们当成这座城市里一份温暖的存在。

    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但为了照顾俩人的生意,我每天还是雷打不动地买上一份。

    自己不吃,带到公司,谁没吃或者忘了买早餐,正好送人,虽不是什么大礼,但那段日子也确实收获了不少人缘。

    真正了解尚楠和于宁的生活,是一次很偶然的晚上。夏日的闷热加上空调又坏掉,我在楼下遛弯。

    恍惚中看见街对面的烧烤摊有两个人影特别眼熟,走过去才发现是尚楠和于宁,我很诧异。

    “你们怎么在这里?不是晚上不出摊么?”

    “呀,是哥啊,这么巧,快看看想吃啥,老弟给你烤。”

    尚楠热情招呼我,于宁仍然只是看着我微笑。我说不急,我就坐一会儿,抽根烟,你忙你的。

    看着于宁安静地坐在那儿,尚楠满头大汗地忙活,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是羡慕他们的,至少身边有个人,至少还能说说话。

    不知不觉中,已经抽了半包烟,尚楠也忙完了,拿着一把肉串拎着啤酒,坐在了我对面。

    “哥,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好好唠唠嗑呢,今天咱喝点儿。”

    “行,喝点儿。”

    我跟尚楠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我注意到尚楠身后的于宁,还是呆呆地坐着,偶尔望向这里,又不说话。

    我试探着问了一下:“弟妹,好像不爱说话啊。”

    尚楠没接话,看不出生气还是怎么,连喝了两杯酒,跟我要了根烟。

    “哥,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至少在北京这地儿,你应该算是个好人。”

    “为什么?我长得面善啊?”

    “不是,自从你在我这儿买早餐,就没断过,有好几次我知道你都吃腻煎饼果子了,但你还是买了。”

    “呃,你怎么知道我吃腻了。”

    “你有几次买完后,又拐进商店,买了面包。我知道你是想照顾我生意,我心里都知道,哥,你为啥这样?”

    “没什么,都是离家在外的人,能照顾就照顾呗。”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媳妇从来不跟你说话?”

    “嗯,可能是不好意思呗。”

    “并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

    3

    “于宁以前是特别开朗的一个姑娘,家里条件又好。我们是在一个招聘会上认识的,她那天拿了很多东西,跑得又快,掉了一地的文件。”

    “我上去帮她捡起来,她跟我说谢谢,结束后一起吃的饭,彼此觉得很有缘分,留了联系方式,就这么认识的。”

    “哥,你不知道,于宁是一个特别有才华的姑娘。”

    尚楠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没多解释,继续讲着。

    “认识之后,每天就是发信息,打电话。时间长了俩人的心就近了,那年的情人节,我就跟于宁表白了。庆幸的是她接受我了,就这样,我俩就在一起了。”

    “是不是特别平淡?跟所有情侣一样,相识到相恋,简直普通得不得了,自以为是最幸福的那对,和所有人都一样。”

    我点点头。

    “后来想想,要是真的就这么平淡下去也挺好。可总是事与愿违,于宁的父母并不希望我们在一起。甚至可以说是极力反对,因为我家的条件不是特别好,给不了她家要的条件。”

    “可我爱她啊,这条件不够吗?我也知道,爱能值几个钱,对于她家来说,当然不够。”

    “于宁的父母早就离婚了,于宁是跟母亲一起过,她爸每个月给她生活费,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日常所用。她母亲就希望她能找个条件好点儿的,彻底摆脱她爸的施舍。毕竟一个因为小三离婚的家庭,情感上总是极端了些。”

    生命给我们的种种坎坷,究竟是一种恩赐,还是一种折磨?

    “那于宁,到底怎么回事?”我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唉,或许当初没有我,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尚楠猛喝了一口酒。我猜得出来,事情不简单,但也不好多问,只能等着尚楠自己说出来。

    “前年,她父母逼着我们分手,我心疼她,偷着走了。谁知道这傻丫头出来找我啊,打了个出租车,直奔火车站,在路上被拉水泥的大车撞了,司机当场死了,于宁捡回条命。”

    “但头部受伤,智力也就十几岁孩子那样,话也说不清楚,头后面十几厘米的伤疤……”

    “你知道吗?哥,于宁跳舞特别好,英语也好,在学校那会儿还是系里的主持人,可你看看她现在,除了我,谁都不认识了。”

    “兄弟,对不起,我没想到这样……”

    我当时特别尴尬,要知道是这样,我就不问了。

    “没事,哥,都过去了,说出来也好点儿了。我就觉得上辈子吧,我跟我家于宁肯定没在一起过,不然这辈子她不会这么拼命跟我好。”

    “话又说回来了,好的时候,她父母不让我们在一起,如今于宁这样了,亲爹亲妈都不管了。你看我这手,是当初她爸拿刀砍的。”

    我这才注意到尚楠的左手手腕处,有一条很深的疤,左手呈蜷缩状。

    “左手算是废了,除了基本的拿放,什么都干不了。里面的筋断了,当时没觉得怎么样,后来也没办法了。”

    “我觉得这就是报应吧。当初我一意孤行地走了,撇下她,才会出这样的事。要是当初我没走,再坚持坚持,或许结局就不一样了。”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我问。

    “我父母年纪大了,管不了我,于宁的父母估计这辈子都不想要她这个累赘了,但我得要,她是我媳妇。”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过那么多兄弟哥们儿叫自己女朋友为媳妇,可唯独尚楠那句媳妇,让我鼻子发酸。

    我说:“兄弟,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虽说我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但好歹也是一个能交心的朋友。你俩这么难,有难处一定说。”

    “哥,我俩不难,有你这句话,老弟心里就够了。所有人都看我俩是下等人,好像只配做早餐,还要躲着城管跑。只有你把我当朋友,愿意跟我说话。”

    “哥,于宁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的。”

    “是啊,或许吧。”

    4

    那个晚上,我跟尚楠聊了整整一夜。十二点多的时候我让尚楠把于宁送到我家休息,我俩继续喝酒。

    记不清说了什么,只记得喝了许多许多的酒,就连楼上的居民都开始骂街说我俩扰民。我印象最深的是尚楠说的一段话:

    “我除了于宁,什么都没有了,于宁除了我,也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特别踏实,当两个人只有对方的时候,就是相依为命,为了对方的命,相依活着。”

    尚楠说完这些话,就哭了起来,是那种号啕大哭。我知道,这些年他跟于宁吃了不少苦,也遭了不少罪,今天可能是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我除了拍着他肩膀,陪他喝酒,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我跟尚楠说,我租的房子还有一间空着,本来打算接父母过来的,但父母住不惯又走了。空着也是空着,你跟于宁就搬过来吧,房租不用付,每天给我做一个煎饼果子就成了。

    尚楠死活不来,没办法,我只能说你要不来,那我以后再也不来买煎饼,这朋友就不交了。他争不过我,只能妥协。

    我帮尚楠搬家的时候才发现,尚楠和于宁是怎样优秀的人。箱子里堆满了各种证书,英语六级,专业一等奖,论文比赛第一名,芭蕾舞冠军,长跑亚军……

    如果说于宁不幸,注定要这样一辈子,那尚楠的人生完全可以重新开始。我问过他,为什么不去找个工作,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尚楠只是笑笑说:“那样,我放心不下她。她得有人照顾,我谁也不放心。怎么样都是一辈子,这辈子如此,是我自己选的。”

    因为尚楠和于宁的到来,本来冷清的家也有了人气。晚上下班早的时候,我就跟尚楠和于宁一起去楼下忙活。我负责穿肉串,尚楠负责烤,而于宁负责坐在那里看着我们。

    同事偶尔也会来我这里坐坐,每次看见我这样,他们都很费解,我也从不解释。因为别人的痛苦,并不是你的谈资。

    早晨的时候,尚楠仍然做早餐,晚上做烧烤。他说想多攒点儿钱,给于宁看病。听说北京有家医院有更好的治疗方法,所以才选择来北京,想尽快赚钱,哪怕起早贪黑地忙着。

    我突然有些羡慕尚楠了,他有爱情,有目标,有一个可以为之奋斗的人。而我们这些人的爱情,却仍然停留在某件衣服的价钱、去哪里旅游、今天应该看什么电影、吃什么饭的程度。这不是爱情,只是玩伴。

    倒不是没有爱情,也不是爱情变少了,只是我们活得太安逸了,安逸得连爱情都不珍惜了。

    5

    到了春天,于宁的头发长了许多,头后面的疤也基本看不见了。我叫来公司的女同事,带着于宁去美容院做保养。毕竟风吹日晒这么久,再年轻的姑娘也受不了。

    下午人不是特别多的时候,女同事带着于宁回来了。于宁和尚楠的事,我只跟她说了。她把于宁带回来,交到尚楠的手里后,转身就哭了,眼泪哗哗地流。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说:“多好的姑娘,怎么就这样了。”

    我还没来得及看于宁,只见尚楠拉着于宁的手,先是笑着说我媳妇真好看,比谁都好看,然后就跪在地上抱着于宁的腿哭。

    于宁始终微笑着看尚楠,用手慢慢地摸着尚楠的头,温柔又怜惜。

    那时候我才真切地看清于宁是一个怎样的姑娘,齐肩的长发,白皙的脸庞,一双大眼睛格外明亮。就站在那儿笑着,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可就是因为如此,才更让人心疼。

    生命必须有裂缝,阳光才照得进来。

    单单从那双眼睛里,仿佛就能看得见曾经那个优秀的于宁。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把尚楠拉过来,交给他一张卡。

    “尚楠,我来北京时间不长,一点儿积蓄,你先拿着,算我借你的。给于宁看病要紧,不能再耽搁了。”

    “哥……”

    “什么都别说了,于宁这辈子不能就这样了。”

    “嗯,我明白。”

    钱并不多,仅仅三万块,但对于尚楠来说刚好够,因为在某个夜晚起夜的时候,我偶然听见尚楠对着于宁在自言自语:

    “媳妇啊,还差三万块钱,就够手术费了,别急,很快的。”

    朋友当初曾说我,你不怕他们是骗子吗?我说怕,好歹也是三万块钱呢,但又不怕,哪个骗子会用几年的时间卖早餐卖烧烤呢?于宁那么美好的姑娘,若是真没有病,倒也值得了。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他俩是骗子啊。

    一个月后于宁很顺利地接受了手术,手术很成功。虽然一直昏迷,但医生说一定会醒过来。

    我跟尚楠仍然每天晚上出摊卖烧烤,轮流去陪护。那段日子真是度日如年,没人知道结果如何,或许就这样醒不过来了,也或许醒了,还和以前一样。

    那时候,尚楠每天能抽掉几包烟。我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如果手术成功也不过是恢复得比以前好一点儿,如果不成功,还不如以前的日子。可以前至少于宁还能陪着他。

    我没办法过多安慰他,只能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6

    假如说世间真的有奇迹,我相信那天就是我唯一见证过的。

    尚楠那天很早就收摊了,跟我说去医院吧,我想她了。我还逗他,不过刚分开几个小时而已。

    尚楠到医院的时候,于宁仍然昏迷,和每天一样,各项读数都正常。尚楠搬了凳子坐在于宁的旁边,我靠在门口一边,听着尚楠的自言自语,他每天都那样,他说她听得见。

    “媳妇啊,今天我不想赚钱,我就想见你。你知道你都多久没对我笑了吗?整整两个月了。虽然以前你从不说话,可你还能跟我笑,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我害怕再也看不到你跟我笑了,怎么办啊?”

    “媳妇你醒醒吧,我带你回家,再也不出摊了,咱俩结婚。”

    “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你若不在,我还能和谁相依为命?”

    就在这时,于宁的手动了一下,眼睛慢慢地睁开了,寻找着声音。当看见尚楠的脸时,眼泪顺着眼角流向了耳边,像决堤了一样。微微地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尚楠立刻把耳朵凑过去。我在后面真切地看到,尚楠的身体是抖的,手攥着床边,青筋暴起。

    许久,尚楠慢慢地坐下,小声地哭泣,我没有多问,想转身出去。尚楠走过来,拉住我跟我说:

    “哥,于宁刚才对我说,尚楠,我好想你。”

    我这眼泪,也止不住了。等这一天太难了,不管是尚楠还是于宁,还能有这一天,太不容易了。

    我没多待,把时间都留给他们。出了医院,我点了根烟。看着这北京城都觉得可爱了,路上的人们也好像显得不那么陌生了。

    我一路笑着走回家,十几站的路程,竟未觉得累。

    生活,还是他妈的很美好呢。

    晚上我和尚楠喝得酩酊大醉,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尚楠说要离开北京了,带着于宁回老家,不管父母接受不接受,他都不会再让于宁跟他漂泊在外了。我说也好,至少以后安稳了,不用这么辛苦了。

    两个月后于宁出院,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哥……谢……谢……你。”

    我猜得出来,这是尚楠教的,因为现在对于她来说,说话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说谢谢弟妹,很高兴认识你。

    她好像并不认识我,而是对旁边司机大哥说的谢谢。但我还是高兴,毕竟一切都开始好了起来。

    一个星期之后,我送他们上车,尚楠搂着我的肩膀说:

    “哥,没有你,不会有于宁的今天,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自己兄弟,说这个见外了。”

    “哥,以后早晨上班你咋办?”

    “老样子呗,煎饼果子加豆浆。”

    “那……这个应该够你喝几年的了。”

    尚楠塞到我手里一个东西就跑上车了,没等我追上去,火车就开了。我打开一看才知道,是当初我给他的那张卡。很久之后,我用到那张卡的时候才发现,他还给我的不是三万,而是六万。

    我不知道这六万块钱,他是怎么弄到的,但我相信,他一定是竭尽所能了。他不喜欢欠着人,他说过,这辈子就欠于宁一个人。

    7

    尚楠和于宁离开北京后,很久都没有他们的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起初我也想联系他们,后来想想,或许是他们想忘记北京这一段生活吧,这一段太苦的日子。

    走在北京的街头,仍然会看见许多早餐摊,有夫妻的,有带着孩子的,有各种各样的人,却再也看不见他们,我把所有相遇的陌生人都会当作他们。

    我实在太想念陪我喝酒的尚楠,和那个总是微笑的于宁姑娘了。

    我仍然会每天早晨固定去买煎饼果子和豆浆,虽然味道变了,但不影响我填饱肚子,就像这里每天都发生着什么,也结束着什么。

    很幸运在那个时候,遇见了平凡的他们,平凡到卑微,在人群里不会被发现。在我最不相信爱情的时候,是他们教会我什么叫相依为命,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一生一诺。

    特别理解他们,所以忍住了打扰他们的念头。可有一天,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当时正在开会,我挂断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又回拨过去,接电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尚楠,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哥,我要结婚了,你来不?”

    听着尚楠电话那边人群的嬉笑打闹,想象着一屋子人的喜悦。我站在二十层的阳台上,看着夜晚的北京,脑子里回闪着那些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从此相信了那句话:“坚持,一切都会变好,爱情也是。”

    因为刚刚的出神,尚楠那边又急着问了好几遍:

    “哥,我要结婚了,你来不?”

    虽然尚楠看不见我的表情,我仍笑着说:

    “今晚最后一班飞机,记得来接我。”

    能救他的只有自己,有的人走出来了,他没有。

    我热爱这个世界,就像热爱我的生命,我打算带走我的生命,但我不会带走这个世界。我的下一次到来,一定是向阳花开,阳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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