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南小说网 > 妃常毒宠 > 第192章 【番外4】秦壑的沙漠生活

第192章 【番外4】秦壑的沙漠生活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浩南小说网 www.hnnys.com,最快更新妃常毒宠最新章节!

    【番外之秦壑】

    夕阳落下,大漠孤烟萦绕城池,显得寂寞而又凄清。秦壑站在画铺门口,眺望西下的斜阳,灿烂,浓烈,辉煌,但,迟暮了。再美,也无法改变它即将消失的衰败。

    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秦壑没再瞟那夕阳一眼,径直回到屋子里。这是漠北的梢叶城,一个商旅过往的沙漠城池。干燥,人烟稀少,只有城里有些不多,但也不少的人。稀稀拉拉的开着些卖各色东西的铺子,大都是西域的款式,中土人很少来这里。

    所以,他这家画像铺子,还是极少见的存在。约莫是物以稀为贵,所以大伙儿都喜欢在他这儿来逛逛,买画儿。也或许,是因为他画的这个女人,真的有他的吸引力所在?尽管,到现在,他依然不是很清楚,萧袭月这可恶的女人,究竟好在哪里。

    这一年多来,他每日看着那浓烈如血的夕阳,想着这个问题,还是没有想明白。身后传来几声婴啼,是他带走的婴儿,也就是她和秦誉的孩子。转眼,她已经两岁多了,越长越像秦誉,也有萧袭月的样子。每每看见,他的心底就尤其的不舒坦!

    因着他不喜欢逗弄这孩子,所以,虽然她已经快三岁了,却一字都不会说。

    他要看看,究竟秦誉会不会真的专爱她一人。若是如此,他心甘情愿认输!再者,若他输了,那便是说明那女人过得不错了。如此,他也没有别的什么好担心,至少这份成全就当是弥补他曾经愚蠢造成伤害。而这个孩子,便算是他心底对秦誉的嫉妒、愤恨的发泄吧。他要提醒着他们,他秦壑的存在!提醒那个女人,记得她!

    孩子又吚吚呜呜的说了一会儿胡话。

    “你在说什么?”

    他冷冷问。可是这孩子哪里听得懂他问他什么,不安分的拿了这个丢了那个,在屋子的这个角落和那个角落之间来来回回、踉踉跄跄的跑着,发出各种噼噼啪啪的声响。本来安安静静、如同死水办寂寞的屋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她跑一会儿就回头来看他,做每一个动作,都在看他。好似在得到长辈的允许,在讨他的欢心。

    是的,他原本是并不喜欢她的。

    也许这日他真是抽风了,所以秦壑竟张开了双臂,然后那软软的小东西一下子就扑进了他怀里,嘴里还吚吚呜呜的说着什么,不知是抱怨他对她太冷淡,还是随便说的什么。

    “谁叫你娘那般可恶?我不喜欢你,也是情有可原。”

    孩子咬着他指头舔了起来。秦壑直皱眉。“这不能吃!”

    可是孩子哪里会听他的话,砸吧砸吧嘴,当糖吃得津津有味。

    不听话!就跟她娘一样!秦壑挥手,就想一耳光打下去人,让她听话!可是他举起手,就顿住了,因为他看见这孩子突然一下放开了他的手指,颤抖着盯着她,满眼睛都写满了害怕。

    最终,他的手只是轻轻落在了她头上,抚摸了下她毛茸茸的头顶。落下的瞬间,他几乎感受到她的战栗。

    她如此怕他。

    既然她如此怕他,那她竟肝胆一次次的不听他话,来惹他厌烦。大人终究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他忍耐下怒气,阴沉沉地说:“若再不听话,我便将你丢到沙漠里,喂狼!”

    他以为她听不懂,却不想这小孩子一下子猛地颤抖了一回!她听得懂!秦壑有些意外。不过,听得懂又如何,左右他不喜欢她这事,是事实。

    起身,秦壑大步往外走。他实在不想再呆在这屋子里,看见和萧袭月与秦誉的这个孩子!可他才走到门口,便听见身后一个娇软的小声音——

    “……爹……爹爹……”

    他简直震惊了!她,她在说什么?秦壑不可思议的转过身去,只见小孩子默默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来惹他烦扰。

    秦壑站在门口,不知说什么好,做什么好。第一次,他有些不知所措了。曾经他收养了个孩子。那孩子像极了从前萧袭月为他生的孩子,鸿泰。可终究,他还是让他叫了他义父,而不是爹爹。自欺欺人不是他的作风,尽管,他有时候真是那般想过。

    “……爹、爹……”

    锦夕喊得很不清晰,话说得不太好。说完,她又擦了擦眼泪,压低着声音不敢大声哭泣。

    秦壑走进了些。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么对站着,一个俯视,一个仰头。一个矛盾着,一个害怕地期盼。

    秦壑抬起手,锦夕闭眼耸着肩膀已经准备好挨打了。显然,锦夕并没有想到接下来她得到了想要的爱抚。

    秦壑的大手轻轻落在她的背上,拍了拍,就如别的母亲哄儿女那般。锦夕先是抬着头仔细观察了观察秦壑的表情,接着才放声大哭了出来。“呜呜哇哇”地声音,在这西域木帐篷式的房子里,格外嘹亮。不一会儿,隔壁卖包子的大娘就被吸引了过来。胖大娘心疼地在门外张望——虽然她五大三粗,但是因为秦壑面极冷,是以忌惮着秦壑不敢随意进来。

    “哎呀,我说画师傅啊,自己的女儿怎地还不好好疼啊。哎哟哟,怎的哭成这样子,听着我这旁人都揪心啊。”

    胖大娘没有儿女,唯一的一个孩子都在度沙漠的时候被马贼抢劫砍死了。

    胖大娘喜欢锦夕,知道她“爹”是个极度冷血又不合群的人,所以格外心疼,在门口张望着不想离去。这冷酷“爹”不会连自己的女儿都虐待吧?从前,也不见娃儿哭这么大声儿啊!

    胖大娘站了一会儿,秦壑就出来了。

    “画、画画师傅,咱们大人不能跟小孩子过不去是不?您、您您大人大量,就莫要跟她一般见识了。若是嫌她吵闹,就让她来我的小铺子里玩耍玩耍,过会儿您闲了,再再、再弄她回去。”胖大娘说着吞了口唾沫,警惕地看着秦壑。她是挺怕这冷面虎的。

    秦壑平静的脸上,眉头突然皱了皱,让胖大娘一个心惊!难道,他要放大招了?

    秦壑见胖大娘防备,眉头皱得越紧了。半晌,他才开口道:“孩子嘴里的‘爹爹’两字,是你教的?”

    胖大娘紧张害怕得直眨眼。“是,是……是我教的。都三岁了,还不会喊爹娘,日后恐怕要遭人耻笑,难以嫁人。我我这也是为了夕儿好。”没错,那爹爹二字正是这胖大娘教的。

    “我的孩子,不需要你来教!”秦壑冷冷打断,“往后,你莫要在越俎代庖了。”

    胖大娘一边不高兴,一边心疼孩子。

    “爹爹……”一声软糯的声音后,竟然是小锦夕出现了,从屋里出来。她一出来就挂在了秦壑腿上,抱着他小腿蹭蹭,就像只使劲儿往母鸡肚子下躲的小鸡儿。

    胖大娘立刻给锦夕捏了一把冷汗!她爹那般厌烦她,她这样蹭上去,不是找死么?胖大娘只恨自己没有胆量,去将锦夕报过来护在怀里!却不想,她看到了吃惊的一幕!直让她能生吞下个鸡蛋!

    秦壑抬手抚摸了抚摸锦夕的脑袋瓜,揉了揉她的脸,然后从怀里拿出块儿碎银子来,扔给她——“拿两个肉包子过来,要热的。”

    捧着冷冰冰的碎银子,胖大娘愣了愣,才回过神来。“您,不是嫌我包子肉太多么……”

    胖大娘还没说完,便见秦壑的脸色垮了下去,立刻明白了什么!这不是给他自己吃的,是给孩子!!

    他可算也关心起自己的崽儿了!胖大娘暗哼了一声,却也高兴,把碎银子往裤腰带里一塞,硬气了些道:“这银子足够买一百个包子,但我就不找了,以后就换做包子给你送来吧。”免得以后他心情不好了、不喜欢娃娃了,就不给她买了,存在她这儿,她放心!

    “随你。”吐出这冷冷的两个字,秦壑便进屋去了。

    胖大娘眨了眨眼皮跟胖鱼肚似的眼睛,转了转眼珠,刚抽身想离去,但想想又觉得好奇,便悄悄的摸到门口,往里头瞧了眼。果然,那人又对着桌案上的毛笔丹青发呆出神!

    那女仙子到底是什么人啊?胖大娘纳闷儿。还有,这男人虽然冷头冷脸的,但长得可真是俊俏,啧啧啧。高高大大的,可皮肤又细皮嫩肉的,看着就觉得金贵得很!比这城主还金贵。而且出手也大方得很。虽然她可以肯定他定不是乐善好施,但其结果都是一样的——都是多给钱。

    胖大娘本担心着这回只是秦壑的一时兴起,才对夕儿好,却不想这日之后,秦壑却似跟换了半个人儿似的!重新打起了精神一般!他先是叫了人将屋子整修了一番,置办了家具,将家从头到尾休憩了一遍,一下子就敞亮了!又给孩子买了一堆杂耍,拨浪鼓、小人儿画、小刀剑……什么都有!而且都是极好的,只有城里顶有钱的人家才买得起这些从沙漠之外送来的东西!

    所以,胖大娘认定了:这冷脸男人定然家世显赫,然后中途遭逢了变故,来这里躲难来了!不不不,不是躲难,是暂时休养、避世而居了。

    不过,他长得好、又有钱,真是都不错,唯有一点就是冷淡了些……胖大娘一边卖包子一边想,无时无刻不注意着隔壁的动向。

    这一注意,又是一年。这一年虽然小娃娃笑容多了,会说的话越来越多,甚至还识字了!可这男人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冷冷的,不近人情,对女儿也是冷漠得如同陌生人!

    胖大娘按捺不住好奇,一日,她躲在门外偷看,却看见这冷漠男人竟然在屋子里教女儿写字。那举手投足,那提笔的姿态,真是要多俊秀有多俊秀……俨然就是一博学的慈父啊!

    看得她心神那个荡漾!原来是个闷罐子,心里头暖着呢。她这隔壁真是住了个宝!胖大娘下定论。他们两人都经历了一番风霜坎坷,现下若是配作对,那简直是天作之合啊!

    秦壑倒是没注意到隔壁住了头虎视眈眈的饥渴母狼,依然生活照旧。他打听到,城里有个小私塾,有先生教书习字。附近的街上也没什么孩子,总让夕儿闷在家里,他也不爱说话……

    于是,秦壑花了重金收买了私塾先生,破例将夕儿招了进去——这私塾不收女子。

    好在夕儿现在年纪小,放在一处,也看不出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再者……这丫头实在顽皮捣蛋,只怕男孩儿也要吃她亏!

    送了夕儿去读私塾,家里就清净了许多,他也可以安心的画画。最近这画儿,销量不错。刚开始他本是不卖的,后来,竟然有人慕名上门花重金求画,坚持了许多日,他实在厌烦,就扔了他一副。却不想,那人捡了这幅画之后,求画的人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甚至有人一掷千金,求他拿出最好的画技,画一幅牡丹美人图,要进献给西域楼兰国的国王!

    楼兰国远,倒是不碍事。那国王应当不认识中土的王侯。所以,秦壑就画了一幅,然后在落款处,他刻了一个汉文的印章。夫,壑作。

    这是一个谎言,不过看着画,秦壑心里竟然有一丝愉悦!仿佛,这幅画真的是画的他娘子!就在这一瞬间,他有了个想法!他要继续画下去,把他的名字落在画像美人的旁边,然后,这幅画四处散落,千古流传,连后世之人,都要来欣赏它,赞赏这段缱绻的夫妻之情。

    尽管,这只是他的一个编制的一个假象罢了。

    从这之后,秦壑便没日没夜的画着,各种神态的美人,不论动作、环境、衣衫如何变,画中一直都是同一个女人。后来渐渐的,求画之人也渐渐知道了,时常赞誉、祝福。

    可是,每一句祝福,都让他的心底更凉。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不,是一切早就结束了。

    沙漠里民风倒是比中土开放许多,没有那么多拘泥。夕儿渐渐长大,便不那么日日黏在家里了。秦壑以为自己会安静一阵子,却不想,事情绝对不是他想的这般!因为,隔壁那头饥渴的母狼,已经虎视眈眈了许久,准备开吃了!

    “琴大画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胖大娘端来一筐馒头。秦壑不爱吃包子,倒是喜欢吃白面馒头。都白白净净的,倒是跟他的形象搭调!胖大娘暗自腹诽着,放下馒头坐在一旁,扭扭捏捏的,胖脸上竟染上几分羞涩。

    秦壑看了馒头一样,又瞟了胖大娘一眼。“你这是做什么?夕儿不爱吃馒头。”他顿了顿,“强行买卖我可是不会给银子的。”

    胖大娘忙一摆手。“哎呀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翠兰可不是那种见钱不认人的人,比那对街的胭脂娘好,比附近的那几家的姑娘都好。”说着,胖大娘瞟了秦壑一眼偷偷打量,继续道:“琴大画师,翠兰看你也是明白、直爽的男子,翠兰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秦壑并不看她,沉默的在一旁,继续画自己的画,将她视若空气。可胖大娘一点都不因此退缩,反而生出急切期盼来——以为他还没拒绝,那就表示已经成功一般了啊!

    她捏了个馒头,款款走过去,犹豫扭捏了一二。“琴大画师,这人过日子不外乎吃饭睡觉,其它也没有什么了。”“咱们年纪也都不小了,年轻人的那些花样式也都看淡了,浮华得紧!还是两个人老老实实地相伴到老,才是正理!”见秦壑还没有答话,胖大娘又大起了些胆子,靠过去了几步,扭捏地递过去手里的馒头。“往后啊,吃饭的事儿我来干,睡觉的事儿……你、你来干。可好?”

    “啪”!秦壑手中的毛笔一下掉在桌上,惊溅起一阵墨汁儿。秦壑眉头像是上了千重锁,拧作一大团,盯着胖大娘说不出是惊还是恐,或者是很不能以眼神将她推到千里之外方能觉安心、安全的情绪!

    “大画师。您放心,我翠兰绝不是那种嫌弃自己男人的女人。哪怕你是个病号子,三天两头的咳嗽,我也会不离不弃,将你伺候得妥妥帖帖。”

    秦壑打了个寒颤,走开两步,似不知说什么好。

    “大画师,你是默认了?”胖大娘高兴得眉开眼笑,就差点没有奔出门去奔走相告,她又寻到了第二春,而且是比第一春还要春光明媚许多的盛春啊!

    “不!”秦壑扬手,打住胖大娘的胡思乱想,接着捡起胖大娘因为他这个“不”字掉在地上的馒头,道:“我只喜欢你的馒头,不喜欢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秦壑不愿多理论,“你走吧,我今后不会再来买你的包子了。”

    “帕卡”,胖大娘如同五雷轰顶。

    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包子铺,胖大娘便听有包子客喊他:“喂,胖子,来仨大肉包!”

    胖子……胖大娘猛然警醒,忙端了盆水照了照自己的双下巴和大肿脸,脸上一垮。她好想知道了什么真相。

    “喂,胖子,你还卖包子不了?”

    “你才是胖子!老娘曾经瘦得很!”胖大娘一盆凉水泼过去,将包子客赶走。

    胖大娘跑进去,哭了一会儿,跑出来把一框包子都扔去给了叫花子,然后在包子铺门口叉腰大声道:

    “老娘以后不卖包子了,卖油条!”

    不想,胖大娘卖了一阵油条之后真的瘦了!鱼肚眼睛,瘦成了杏核眼,大肿脸变成了瓜子脸,水桶腰瘦成了细柳腰,竟然比出嫁前还要美上三分!

    秦壑不吃包子了,那她就送油条,三天两日的就送去,她就不信了,她水桶腰都能铁杵磨成针、瘦下来,秦壑这块石头她这钢针还戳不烂了!

    可,后来她发现,城主的公子竟然在隔壁进进出出的。那公子长相虽然比琴大画师差一些,但胜在对她态度好啊!甜言蜜语的时而说上两句,真是会哄人得很!

    这公子是不错……已经不胖的胖大娘想着,渐渐那油条就送到城主家。

    秦壑看着终于没有油条味儿的桌子,心下舒了口气……

    且说,锦夕在私塾里,女扮男装,读书习字因为有秦壑在家里教的关系,是以比一般孩子都学得快。才不过四五年,就已经在私塾里难逢敌手!时而连私塾先生都降她不住。

    这日,私塾先生悄悄叫来锦夕,询问她原因。

    “夕儿啊,你这读书习字的本事到底是哪里学的?”有些字他都不认识,这娃娃却又会读又会写。“尤其是皇室流传出的那本《朝啼词》,那可是胶东王曾经大作,生僻字极多,你怎么会?”

    锦夕挠了挠脑门儿。“是爹爹教的。不过爹爹说,朝啼词这种没什么文化的,要读就读孔老夫子的那些诗书,才能成大器。”

    “……”当即,私塾先生就被说得极为无语。他现在都还没搞清楚朝啼词是讲的什么玩意儿呢。

    后来,渐渐地,私塾先生就三天两头的请假了,这疼那酸,说朝啼词的精髓他已经传授给了锦夕,让她代为授业……

    秦壑大画师的名头远播了楼兰,但在中土却很少听到。大概是因为中土的画作太多,西域人更喜欢这种充满了中土特色的美人画。楼兰国王自上回收到了一副美人画像之后,又亲自派遣了使者前来请秦壑画上一套整整十一幅画!

    要求当然是尽善尽美。国王答应了万金以重谢。

    此后的五年,秦壑拼尽了全力,日夜画画,渐渐的,变得沉默了,越发的少出门。锦夕慢慢长大,也懂事了许多,时常夜里睡醒,还看见那油灯点燃着,看见,那提笔的秦壑,孤灯冷影,她小小的心灵第一次冻得了心疼。有时,她还看见了爹爹画着画着,竟然流下眼泪。

    那画中之人是娘亲。爹爹定然是在想娘亲了。她怎么那么狠心,就丢下他们父女呢?

    秦壑画着,感到身后的有个小身影靠近,回头正对上泪痕斑斑的锦夕。她伸出小手拉住他披在身上的衣袍一角,哽咽道:“爹爹,夜深了,您画了一天,夕儿给你揉揉肩膀。”

    “嗯。”秦壑坐在矮板凳上,身后的“女儿”替他揉捏这酸疼的肩膀。他已时日无多了,大限将至。可还剩三幅画,他定要赶在这两年之内把它完成。

    “爹爹,您要保重身体啊……”锦夕看见了他鬓间的几丝白发。“娘那般心狠,丢下我们父女,爹爹你还想她做什么呢?她是坏人,她不值得我们想她。”

    他,表现出的神情,很想念她么?他只是对过去耿耿于怀,难道,那也是想念吗?秦壑无法确定,难以相信这份“想念”。

    可,他也知道,孩子不会撒谎。

    “夕儿,你记住。”秦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仿佛,眼前的这孩子,真的是他的亲生女儿。“娘亲从没有对不起我们过,她是爱你的。以后,她会代替爹爹,照顾你。”

    锦夕泪如雨下。“不,不!夕儿只要爹爹,只要跟爹爹在一起!我不要娘,不要娘……”

    “听话!”

    不自觉,秦壑语气重了一分,可锦夕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娃娃了。

    “不,夕儿不听,夕儿只要爹爹。这么多年,娘都从来没有来看过夕儿,只有爹爹在身边跟夕儿相依为命。夕儿只要爹爹,不要娘……”

    “夕儿……”秦壑抱着锦夕,忽然心底一片柔软,而又心酸。若是将来一日,她知道了真相,她是金枝玉叶,她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他,是将她抢走的坏人,她会不会恨他入骨?

    “夕儿,若是一日,你发现爹爹做了坏事、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恨爹爹?”

    锦夕毫不犹豫的摇头。“夕儿永远不会恨爹爹。若不是爹爹,夕儿不会长大,若不是爹爹,夕儿也不能识字,没有爹爹,就没有夕儿……”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秦壑今日才明白了这句话。曾经他有这样的家,可是他不懂得珍惜。而今这一切,具是报应啊……

    “夕儿,你想不想知道娘亲的故事?”秦壑抹去锦夕满脸的泪痕。

    锦夕抿着嘴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想”。她其实一直想问,但是,总觉得每次爹爹画娘亲或者提起娘亲时,眼中都有悲伤,所以她便从来都不问。可,她确实是想知道的……每次看见私塾里别的孩子有娘疼有娘爱,她就羡慕的很。尽管她觉得她这一个爹爹已经可以比过别人一双父母了。

    “你娘,是个很聪明的女子,但是,初初看着又觉得她很笨……”秦壑说着,回忆起从前第一世刚见到萧袭月的样子。那会儿萧袭月还年少,比夕儿大不了多少,干瘪瘦弱,穿得又破破旧旧,跟个跟班似的,怯怯懦懦地跟众人后头,是以,刚开始他对她便没有什么好印象。

    “但是日子久了,爹爹发现夕儿笨笨的娘,其实脑子很好,什么都记得很清楚,只是心头闷着没说。爹爹粗心大意,自诩聪明,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其实才是个大笨蛋。而夕儿的看似笨笨、实际记性好的娘亲,把那对爹爹的不满和怨气都压在心底,默默承受,直到一日,她彻底爆发了,才发誓说要与爹爹算账……”

    冷宫里,萧袭月死前发誓,定要给他们好看。秦壑想到这儿,略略的酸苦,而又无奈,已经没有刚记起上一世时的那种大起大落的情绪。萧袭月啊,她一直是个记仇的人。不然,这辈子她为何死也不肯给他一丝机会呢?

    “爹爹、爹爹,那后来呢?”锦夕擦干了眼泪,听得十分投入,兴致勃勃地。显然,她被这曲折的故事给深深吸引了。

    “后来啊……”秦壑嘴角卷起淡淡的自嘲笑容。“后来夕儿的娘亲就一怒之下离开了,而笨笨的爹爹,还执迷不悟,而后又忘记了很多东西,包括爹爹曾经没有对夕儿的娘好这件事。”

    “爹爹是失忆了吗?”锦夕眨巴着眼睛问。油灯将她的眼珠照得又黑又亮,和那个女人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秦壑心下微微一抽,淡笑着将锦夕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拍着她被子继续讲。

    “是啊,爹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忘记了你娘亲,忘记了很多东西。结果,夕儿的娘亲却都还记得。爹爹又没能补偿夕儿的娘亲,所以,夕儿的娘亲就更恨爹爹了。”

    “啊……”锦夕瘪了嘴,难受道:“怎会这样。爹爹这么聪明,怎么偏偏那个时候笨了呢?”

    “是啊,爹爹聪明一世,就是在夕儿的娘亲之事上,成了最笨之人。”

    锦夕泪汪汪,哭出来。“可是这也不能怪爹爹啊。”她抹干了泪水,认真道:“若是爹爹也记得一切,那定然不会不补偿娘亲的。爹爹是无辜的,爹爹不坏。”

    秦壑惊了一惊。若是,他今生一开始,也记得一切……那么结果,又会是如何?他会和萧袭月在一起吗?他们会重新和好如初吗?这一串疑问,第一次浮现在他脑海里。而后一刻,他才明白。是他想多了。

    “夕儿,爹爹不无辜,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夕儿的娘亲,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现在,夕儿的娘亲很幸福,有了自己的家。”

    锦夕哭得更伤心了。“可是爹爹和夕儿没有完整的家,一点都不幸福啊。爹爹……”

    “傻孩子……”你是那个家里的,爹爹才是多余的人,是罪人,是孤家寡人。“夕儿的娘亲,过不久就会来接夕儿了……”

    ……

    后两年,两幅画已经做好,只差最后一幅了。最后着一幅当是他绝笔了。描眉,雪面,反复亲手为她梳妆。

    最后,只剩头上那只凤簪,还缺一点红。秦壑颤巍巍的拿着笔,已然有些看不清眼前。眼前的桌案全数成了重影。

    呼吸渐渐微弱,秦壑伏在案上,轻轻的咳嗽,鲜血流下,低落一滴,正好在那钗头,比丹朱更刺目的鲜红……

    锦夕已经长大,一身翠色罗裙,进屋来,只见爹爹秦壑伏在案上,如同睡着一般,静静的闭上了双眼。而他的胳膊之下,枕着一副画。这一幅画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美人之外的人,是个男人,正是他!二人穿着龙凤鸳鸯喜服,东珠帝冠、翡翠如意凤钗,对坐看红烛。

    这是帝王的洞房花烛画。

    后十年,楼兰国王带着奉为珍宝的画卷,亲自前往北齐,以进献求长远和平……

本站推荐:首长红人默读国民老公带回家惹火999次:乔爷,坏![综]金木重生邪王追妻:废材逆天小姐一号红人豪婿斗罗大陆续集之史莱克七怪成神之路蓝峰狂龙

妃常毒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浩南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月满朝歌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月满朝歌并收藏妃常毒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