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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韩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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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不答话,倒是李伯雍很有兴趣:“哦,是何趣题,说与本县与众位学子听听。”

    周颐向李伯雍拱了拱手,这才说道:“想必诸位都有住客栈的经历吧。”

    “这是自然的……”有人答道,为了县试,许多家并没有在县城的人都会在县试之前住在客栈里备考。“那好,假如诸位现在要去住客栈,给了客栈掌柜100文定钱,约定看不好房间便退定钱,客栈掌柜收了100文定钱后,忙吩咐小二去还了早上因为买肉欠的隔壁猪肉铺老朱的猪肉钱,而这老朱拿到100文钱后,又去还了在老张的铁匠铺欠的买菜刀的钱,老张拿到这一百文钱,又去还了欠的隔壁李书生的钱,而李书生拿了这100文钱,又马上拿来还了客栈掌柜的100文房钱,而你在看了房间后,觉得不合心意,便找客栈掌柜退了100文的定钱,那么请问诸位,这中间借借还还的,并没有人生产什么多的东西

    ,但为何债务就此清偿了?”周颐这么一大通说下来,只把这些平时只念之乎者也的学子们绕的头都晕了。

    所有人都皱着眉顾着缕清周颐说的关系,连李伯雍也在沉思。周颐看着这群人不得甚解的模样,在心里微微出了一口气,绕死你们,一群土鳖!

    “对啊,钱不见少,但为何所有人的债务都清了?”有想通了关系的学子惊叫道。

    一时间讨论声此起彼伏,有的人甚至还几个人一起充当角色扮演了起来,但是讨论许久就是没有得出答案。

    这种超时代的资本流通问题问一个商人可能会得出答案,不过这些只会念四书五经将脑子都读僵了的家伙还是算了吧。

    连赵宇文也抓耳挠腮,甚至还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但看他脸涨的通红的样子,想必是没有想出答案的。

    李伯雍也想了许久,也没有头绪。

    “你这是出的什么破题,我看你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吧。”当即有人恼羞成怒道。

    周颐笑笑:“自然是有答案的,各位才思敏捷,想必用不了多久自然会想出。”又讨论了许久,李伯雍坐不住了,他一个县令那么多事,能够陪这些过县试的学子坐这么久已经算好了,有些县令对刚过县试的学子只会略见一面便打发走人,原因很简单,这里面能考上秀才的人很少,有些县一届的童子试全军覆没也很正常。而像广安县这样的科考大县,周颐他们这一百名学子,里面能出两到三个秀才就已经碾压其他

    州县了。

    县令说要散,自然就走呗。

    被周颐戴了高帽,这些人又不肯承认自己想不通一个小孩子出的题,直到走的时候还念念有词。

    临走前,赵宇文走到周颐面前,神色有些别扭:“你的诗很好。”然后便逃也似的走了。

    周颐笑笑,原来这也是一个傲娇的家伙。他摇摇头也准备回家,却被县令的管家叫住:“周少爷,老爷说在书房等您,请跟我来。”

    周颐疑惑,不知李伯雍找他做什么,跟着管家到了李伯雍的书房外。

    “周少爷,请进。”

    周颐向这位老爷爷点点头:“多谢。”他的谢语让管家一顿,脸上的笑容从标准变得和煦:“当不得。”

    周颐对着房门敲了敲,直到里面喊了进,周颐这才推开房门走进去。进到屋子里,李伯雍正在处理公文,周颐万般不愿意,还是要跪下磕头,因为现在虽然过了县试,得了案首成了板上钉钉的童生,但见父母官不拜是只有得了秀才才有的

    特权。

    只是他还未跪拜下去,便被起身的李伯雍拦住了。让他坐下后,李伯雍问:“可知我为何要见你?”

    “莫非是因为作诗的原因?”周颐试探着回。

    “哦,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你是案首才见的?”李伯雍饶有兴趣的问。

    周颐摇摇头,笑道:“案首何其多,每年都有一个,有甚稀罕的。”

    他的话引得李伯雍抚须笑道:“不错,不被一时的浮名遮住眼,小小年纪就有这份心魄,不简单。”

    周颐连忙起来对李伯雍拱手:“大人谬赞了!”

    “我也不问为何在考试时不发挥出你的真实水平”说着解下腰间的一块玉:“这块玉赠与你,愿你如你的诗句所写,百尺竿头。”

    周颐作受宠若惊状,接过玉佩,没想到他用了张居正的诗,竟得到了和张居正一样的待遇,被人赠玉了!随后李伯雍也没让周颐多留,略说了两句就让他走了。周颐溜溜达达的走出县令府,将玉佩摊在阳光下看了看,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不过色泽温润通透,一看就是块好

    玉。

    李伯雍见他的目的虽没明说,但周颐也知道,除了爱才之心外,更多的是看重他的潜力,想提前结个善缘。

    这些周颐自然不会排斥,这都是日后的人脉。而坐在书房里的李伯雍却在自言自语:“又不好问他那债怎么就清了!”想到这,忽然觉得不应该自己一个人难受,便取出书信,连写好几封,给了他在大越朝各地为官的

    好友。

    “我就不信你们想的出来。”李伯雍平时严肃无比的脸上这会儿却透着狡黠。

    之前就说过,广安县的八卦业是很发达的,上午学子宴发生的事情下午就在广安县流传了开来,包括周颐的那首诗和那道弯弯绕绕的题。

    周颐下午从铺子里跟着周老二回家穿过县城的时候,便听到到处都在讨论周颐出的那道题。

    “这还想不明白,那钱肯定是掌柜的亏了呗。”

    “债务都清了,掌柜的咋亏了?”

    “那李书生本来欠掌柜的钱,也就是掌柜的要多100文,但这么一转,那100文没了,不是掌柜的亏了是谁亏了。”

    “啊,言之有理,果然如此。”

    这家伙的答案被好多人称赞,周颐还听见好多奇怪的答案,什么书生赚了,什么屠夫赚了之类的,每个人都为自己的答案争论不休。

    周颐听了抽抽嘴角,他真不知道广安县对于经济问题这么感兴趣。

    这就是现金流的作用,即便没有生产多的东西,但现金在流通的过程中,本身就在创造价值。

    因为周颐的诗和出的这道题,让他在广安县又大大的扬了一次名,有些人还叫嚣着要和他切磋切磋,吓得周颐赶紧躲进了书院念书。

    可是到书院也不平静,对他说的那道题感兴趣的学子不少,甚至连一些夫子都在彼此争论。

    午饭时间,周颐正寻了一个空档准备休息一会儿,一群人就吵吵嚷嚷的冲他走来了,“周颐,你说说,是不是那个掌柜的亏了一百文钱?”

    “明明就是那个书生亏了一百文钱。”

    “不,是屠夫亏了。”

    “不,是铁匠亏了。”一大群人在周颐面前吵吵嚷嚷,谁也不能说服谁,这么大的动静,惊动的人越来越多。没一会儿,好些人都围了过来,围过来不算,还积极的参与了讨论之中,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还有较真的老兄问:“为什么每个人欠别人的都刚好是一百文钱啊!

    ”

    “这是周颐出的题,你管为什么是一百文呢!”

    这边周颐被这么多学子包围着,远处一个戴着儒帽,身着有魏晋之风长袍的老者抚着长须,问:“他们都围在一处是何故?”在这位的老者的周围,还站着好几位夫子,其中就有周颐的易经老师马少谦,其中一位夫子含笑着说道:“院长,是这样的,日前在县令大人的学子宴上,我们书院的县试

    案首出了一道题,引得许多人争相热议。”

    “哦,是何题?”夫子的话引起了这位老院长的兴趣。

    夫子忙把这题给院长说了,院长听了之后,想了一会儿,却也没想出个原由来:“这这题当真有趣,出题的是什么人?”

    “这学生叫周颐,马夫子还是周颐的易经老师。”有夫子说道。

    “哦,马夫子,这周颐是怎样的学生。”

    马少谦忙道:“周颐自幼聪慧,更可贵的是有大毅力,日后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院长含笑:“马夫子可不要因为周颐是你的学生,就这么夸奖啊,走,我们也去看看。”

    院长带头,一众夫子一起向着吵闹的地方走去。这会儿学子们也争出了火气,差点都要打起来了,周颐连忙拦住:“大家消消气,这只是我偶然想出来的顽笑,没想到竟引得诸位生了火气,是我的罪过。”装逼一时爽,

    事后火葬场,网络真理诚不欺他!书生们表面上至少都是讲道理的,听周颐这么说,马上就有人说道:“这关你何事,不过是我们自己蠢笨,想不出答案来罢了,周颐,要不你给大家说说,为什么钱最后回

    到了要住客栈的人手里,但大家的债却都清了?”

    看来这不说出答案是不行了,不然以后的日子他还不被烦死。当即就对面前的一群人说道:“好吧,我就把答案给诸位,其实很简单。这是一道银钱流通问题,其实有没有那个住客栈的人都一样,将掌柜,屠夫,铁匠,书生连起来,

    每个人都既欠下家100文钱,又被上家欠着100文钱,两相一冲就为零,只是那100文定钱起到了一个推动作用而已。”

    “啊,我懂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怎么一早没想出来。”有人惊叹。

    “什么什么,我怎么觉得还是没听懂?”有人还是觉得一头雾水,拉住身边的人问。有懂的人就给还迷糊着的人解释起来。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时不时传出恍然大悟的话语。

    “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此简单的问题,我们竟然想不到,这可真是……”院长听了周颐的答案后,失笑的摇摇头。

    “周颐素有些急智。”马少谦一脸骄傲的说道。

    “你这老儿,教了一个好学生这就喘上了。”他的话引得旁边的夫子打趣道。马少谦矜持的笑了笑,竟是不反驳。

    “你这……还从没见过你这副摸样呢!”其他夫子指着马少谦哭笑不得的说道。

    等到人群都散去后,周颐松了口气,只是一抬眼便看到了和其他夫子站在一起的马少谦:“马夫子,各位先生好。”

    马少谦对于周颐头一个叫他非常满意,自得的摸了摸胡须,说道:“周颐,这位是我们的院长。”院长!周颐进了书院这么久,还没见过院长呢,但他的大名却如雷在耳,他们这位院长叫韩相如,一生颇负传奇,崇正三十五年的状元,听说年轻时貌若潘安,跨马游街

    时引得被她迷住的女人们狂掷鲜花果子,将他的脸都砸肿了。最后进了翰林院,他要是好好干,说不得现在已经捞了个内阁大学士当当。可当时,他对他的大boss,也就是当时的崇正皇帝骄奢淫逸,昏庸无能的作风和同事们互相倾

    轧挖坑的事情非常看不过眼,觉得整个职场都是一片灰暗,于是奋而一怒,辞职了!然后便开了白鹭书院,自己捞了个事业单位的校长来当着。

    听说他一年大半的时间都在南苑府城那边的白鹿书院里,毕竟那里才是本院,只偶尔才回到广安县这边的书院来看看。

    周颐嘀咕,这位韩院长可算得上相当时髦了,还玩玩出差之类的。

    周颐忙行礼:“学生周颐,见过院长。”

    “不用多礼,你这题出的倒是有趣,听说你还是今科县试案首?”韩相如笑着问。

    周颐笑笑:“侥幸而已。”

    见周颐这么谦逊,韩院长满意的点点头,最后来了个领导性的鼓励:“好好学。”

    周颐忙回:“是。”

    看着院长远去的背影,周颐感叹,怪不得年轻时引得那么多女子疯狂了,就是现在看,也是一个非常英俊的老头儿呐。由于得了案首,周颐不用去考府试,当然,要是有抱负的人,可能会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或拿到小三元(小三元是指在县试,府试,院试中都拿到第一名),还会去考府

    试,这就像有些人已经被保送到清华北大了,但为了证明自己或是想体验,还是会去参加高考。

    但周颐可没有想拿到什么小三元的虚名,能过了考试就好了,这又不是会试,会按名次安排官职,他才不想整那么多事呢!

    时间在周颐专心备考院试中溜走,转眼就到了四月,周颐放下毛笔,揉了揉肩膀,现在已经是四月十六,府试已经在开始考了。

    “你未去参加府试?”一个声音从周颐头顶传来,周颐向上一看,发现竟然是韩院长那张英俊的老头儿脸。

    周颐忙行礼:“院长。”

    “嗯,为何不去参加府试?”韩相如似乎对周颐不去参加府试很感兴趣,连着问了两次。

    “学生得县试案首已是侥幸,参不参加府试关系不大,既如此,还不如专心备考院试!”“哦,你还想着今科下场考院试?”韩相如吃惊的问,本来周颐拿了县试案首,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又这么小的年纪,说不得就本着小三元去考府试了,可周颐放弃了,说自己得到县试案首已是侥幸,按说就不是那种冒进的人,可现在他又要去考院试,要知道院试和前面的府试县试难度完全是两个级别的,一般刚考过府试的人都不会急于

    下场,这周颐前后矛盾的态度让韩相如起了兴趣。

    “是,总要试试才好。”周颐无奈回答,心想这老头儿哪来的这么多问题啊!

    韩相如点了点头,又看到了周颐摊在石桌上的笔墨,眼里闪过赞叹:“这是你写的?”

    “对,这时学生平日练习之作。”

    “哦,练字有多久了?”韩相如问。

    “四年。”周颐如实回答。

    “不错,看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韩相如满意的点点头,“你既打算参加今科院试,老夫给你出一题,回去做了之后拿来我看看。”

    这是得到韩相如这位大佬的青眼了?周颐自然大喜,忙答谢,等韩相如走了之后,周颐捧着韩相如给他出的题,像捧宝贝似的,一路笑着回了家。

    然后绞尽脑汁,呕心沥血作了一篇自认为得意之作兴冲冲的去找韩相如。

    哪想,却被韩相如批的狗屁不通:“就你这水平,还去参加院试,我看你还是洗洗睡吧……”这院长骂人可没有丝毫儒雅之气,只把周颐批得头都埋了下去,一开始他还有些不服气,想着自己念了这么多年的书,虽比不了那些钻研多年的举人进士,但在一干童子

    中中个秀才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吧。

    可听着听着,周颐便放下了心里头的那点儿骄傲之气,韩相如的评语直指问题核心,一针见血,周颐听了之后颇有醍醐灌顶之感。

    “谢谢院长,周颐受教。”周颐朝着韩相如深深的鞠了一躬,任何有真才实学的人都值得他尊敬。其实周颐的文章在他这个年龄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凤毛麟角了,韩相如内心是颇为满意的,不过这年头么,就像老子说儿子一样,再满意的儿子也会被说成犬子,犬子犬

    子,都被说成狗了。

    夫子为了怕学生骄傲,也会故意将学生说的不堪。

    韩相如见周颐胜不骄败不垒,真心求学的态度,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做学问自是要下苦心,我还会在广安县呆一个月,以后每隔三日便到我这里来一趟。”

    “是,先生。”既然韩相如有心教他,周颐自然打蛇上棍,直接叫上了先生。

    韩相如似笑非笑的看着周颐,“老夫可没说要收你为弟子。”

    周颐却一本正经的回答:“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先生即便只教我认了一个字,那也是我周颐一辈子的先生。”

    韩相如一张褶子脸笑开了:“你倒是会说话。”于是在韩相如在广安县的这一个月,周颐便每隔三日去他那里一次,每次韩相如都会给他讲两个时辰的四书五经,韩相如讲经从不拘泥于书本,而是旁征引博,将他这么

    多年的钻研深入入浅出的讲给周颐。

    听他讲课,周颐每每都会入迷,丝毫没有枯燥感。每次他都会韩相如知识的深度的广度而惊叹,和他比起来,前世那些什么国学大家都是渣啊。每次周颐要走之时,韩相如就会给他出一个课题,让他回去做了拿来给他批改,一个月的时间,周颐进步飞快,关键是韩相如教会了他,即便是四书五经,也不会是照本

    宣科的教条文书。

    一个月很快过去,这天上完了课,韩相如对周颐说:“虽我在教你作制艺时文,但你要记住,永远不要被八股这蠢笨无用的玩意儿束缚住了脑子!”通过这一个月时间的接触,周颐知道面前这位睿智但时而又有些顽童的老者,他的心是自由的,即便生在这个无处不被规矩束缚着的封建社会,但他身上却有超脱世外,

    藐视权威的反抗与洒脱。

    要不然他不会考了状元而辞官,也不会身为两磅进士而反过来嗤蔑八股文。

    不过这一点倒是和周颐看法一致,这八股文确实很束缚人的思维,所以周颐只将它当作自己向上奋进的工具,平时念书就很注意不让自己的思维僵化。

    “是,夫子。”周颐和韩相如相视而笑。通过一个月的接触,不光周颐对韩相如有了了解,韩相如对周颐自然也知悉不少,这孩子脑子灵活多变,能举一反三,有时说出的一些观点让他都眼睛一亮,所以这一个

    月韩相如尽量开阔了周颐的视野,不让他的思维被科举习业给束缚住。一老一小这么一对视,竟有些知音难求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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